Faust1621

【第五章】

虽然极度不乐意，但是穆勒还是坐在二十五楼的会议室里。他穿着施魏因施泰格强行送给他的三件套（就好像把自己装进了一个僵硬的壳子里），呆呆地望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穆勒无比怀念读大学时的球鞋和牛仔裤，如果条件允许他还会去塞贝纳大街的球迷商店买一件拜仁的纪念T恤。那时候施魏因施泰格似乎就开始穿着西装活跃在校园里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出身不凡的学生会主席，当然，“所有人”里并没有穆勒，要不然他就不会在小型聚会上假装不经意泼了施魏因施泰格一身啤酒了。强行拉着他参加聚会的霍尔格·巴德施图贝尔并没有告诉他那个一本正经的家伙是学生会主席，要不然穆勒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呢。被泼了啤酒的施魏因施泰格并没有生气，而是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问穆勒是不是门萨的会员，他说他好像在几天前的门萨俱乐部活动中见过穆勒。

穆勒僵硬地点头。上个周他去了趟伦敦，之前门萨俱乐部给他发了十几封信函，都被他扔进了抽屉里。那时候他在赶着系统设计的作业，压根没有时间去伦敦。后来门萨那边通知他去做考官，等他坐上飞机的时候才发现邻座是施魏因施泰格。

一个戏剧性的相遇。后来穆勒和波多尔斯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马上就要宣布退役的足球运动员笑得倒在了沙发上，碗里的薯片差点儿撒出来。穆勒懊恼地表示如果上天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泼施魏因施泰格。两鬓开始泛白的Clover总裁穿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头说“我可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然后被波多尔斯基反驳“那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小心把球踢到你身上你还冲着我嚷嚷了”。

说实话穆勒并不想知道施魏因施泰格和波多尔斯基第一次见面的种种细节，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施魏因施泰格冲着波多尔斯基嚷嚷是因为球砸到了他的重要部位，然后他就抓着这个把柄不放，直到追到了波多尔斯基。

你看，人与人的相遇都是需要一个契机，上天创造契机，其他的一概不负责。

施魏因施泰格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看着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的Clover的高层们。深棕色的会议桌上放着很多咖啡杯，不过都是空，咖啡渍顽固地粘在白色的瓷杯上。已经开了半个小时的会议似乎还没有接近核心内容，他摸了摸左边的袖口。

  “……这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投资项目……”

  “……可是不能以牺牲我们的项目为借口……”

  “……必须要提到的是，现在的外部形势……”

  “咳咳。”施魏因施泰格清了清嗓子，所有的讨论都戛然而止。德国数一数二的投资项目负责人都抬起头看着他们的老板。只有一个人例外。

  “托马斯？”施魏因施泰格的眼神落在了桌尾的座位那里。

 坐在长桌末尾位置的穆勒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了头。他的手还保持着刷推特的姿势：“怎么了？”

  施魏因施泰格用眼神示意他放下手机认真讨论，穆勒接收到了信息，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所以现在我们能谈谈备忘录上的内容了吗？”施魏因施泰格露出了微笑，他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其他人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深色笔记本的封面，包括穆勒。

穆勒推开疗养院阁楼的门已经是下午四点。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参加那些永远没有结果的会议，既浪费时间又耗费精力，负责人都不希望把自己的项目砍掉，可是资源是有限的，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相互争夺。穆勒一直都是旁观者，他看，他听，他思考。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如果想要超越这种本能，只有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很残忍，缺乏人性，几乎没有人敢于尝试。

尝试过的人，或许就不能被称作“人”了吧。

这是老师教给他的。